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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亞的毒吹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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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在麻六甲遭遇到對手銃器的攻擊,在阿布克爾克的紀錄當中,造成葡萄牙人更大威脅的卻是毒吹箭。在首次攻擊麻六甲的行動當中,部分負傷者後來中毒而亡;而在另一次作戰中,負傷中箭的葡萄牙人大約七十名,除了其中一人用烙鐵生炙創口保住了小命,其他人全部毒發身死 。而在17世紀踏入東印度群島的荷蘭人也深受其害,不斷地收集箭毒與解毒劑的情報。在實踐當中,荷蘭人了解到人的糞便是最佳解藥,越是新鮮、越是熱騰騰剛出爐的效果越好。19歲開始入行,為荷蘭東印度公司效力十五年的日耳曼傭兵Johann Jacob Saar就提到他的兩個同事,一個木匠、一個水手曾雙雙中箭;水手立刻大了出來服下藥救回一命,而不幸的木匠則因為當場拉不出來一命嗚呼。其實他大可請求其他同僚提供方便。自然史家倫菲斯也提到一名公司的軍官靠著服下解藥帶來的劇烈嘔吐排毒,儘管中了四五箭,倒沒把命丟掉。英國人的情報則說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軍官會要求麾下士兵戰前準備、隨身攜帶個人排泄物以備不時之需。作為荷蘭人的頭號貿易對手,英國人對於能夠毒殺荷蘭佬的毒物興致盎然,在1660年代英荷戰爭正打得火熱的時候,倫敦皇家學會好幾回嘗試引進毒物作實驗,苦了一票試毒的阿貓阿狗。萬幸是這些致毒物質保存期限不長,不超過兩三年又對冷熱天候極其敏感,運回英國後大半都已失效,保得許多貓貓狗狗們撿回狗命再續貓生 。

明代的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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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以後用兵,使用火籠等集束火箭破敵的紀錄,正復不少,「善用者長技短用,不務高遠,或三五十枝、或百枝裝成一籠,總一火信,用有力之兵負之。或禦虜、禦倭,只伺二三十步之內,間隊而出,平按地上,直衝而去,雖山岳可推,況倭虜乎? 」,其實就是西南夷也擋不住。萬曆十四年(1586)間明軍與緬甸交戰,當時就是「一時馬上火磚、火籠、火箭並發,光焰燭天,(緬軍)戰象盡奔騰,(緬酋)岳哈中流矢,傷明,墜象死。軍中自相蹂踐,死者不可騰數 」。而在萬曆三大征之一的播州之役中,進取金子壩的明軍也是靠著「把總武定邦連發火箭三匣,中賊人馬皆倒;劉勝兵從傍殺入,賊遂大敗 」。倚仗著火箭打擊面大勢雄力猛,充當陣頭前先鋒破陣的號令,也就不足為奇,比如說萬曆初年曾省吾擊破四川都掌蠻,便是: 「都蠻自以為吾地阻險,(明軍)士卒必不能深入。…阿么兒等以滾木擂石當我軍(明軍),我軍火磚、火箭、佛郎機、鐵菱角、百子銃、九子銃如雷電,弗能當。於是步兵鄭龍首奮,期曰『望見我火箭舉,而俱發。』士卒皆貫弓執矢,目逆龍;龍以火箭直衝蠻鋒,士卒萬弩俱發,諸蠻盡墮墜凌霄之下。 」  

阿鐸瓦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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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7 年以來職掌政壇、大權在握的首相弗朗西斯科 ‧ 克里斯皮 (Francesco Crispi) 原本是個和平反戰的左派反對黨,但一旦政權在手,當家方知柴米貴,才恍然覺悟海外擴張正是拯救飄搖政局的一帖靈丹妙藥。在義大利人的支持下,原本就只是在名義上臣服衣索匹亞皇帝、實質上和義大利人眉來眼去、為了換取義大利人的槍砲保持中立、統治索阿的曼納里克 (Menelik of Shoa) ,在內戰中脫穎而出,成為衣索匹亞新一任萬王之王。作為回報,在 1889 年簽訂的烏恰爾條約 (Treaty of Wuchale) 中,曼納里克承認已被義大利實質占領的厄利垂亞主權歸屬義大利,而義大利不但要承認他的衣索匹亞皇位,還要保證槍砲彈藥的供應。登基後曼納里克二世才發現這條約不單純 ── 在爭議的第 17 條中,衣索匹亞的阿姆哈拉語 (Amharic) 文本裡頭寫道,衣索匹亞可透過義大利進行外交活動,義大利文本卻把義大利的外交管轄強制寫死,衣索匹亞形同保護國,歐洲出版的地圖上明白標示著「義屬衣索匹亞」。當曼納里克二世向列強通告登基大典即將舉行時,他得到的回報是,既然衣索匹亞是義大利的保護國,他們不應該越過義大利單方面搞外交。

龜公鴇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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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人的認知當中,烏龜是沒有雄性的,必須與蛇匹配交合。不過,至遲至明代,人們就發現從前人都搞錯了,烏龜其實是有分公母的。李時珍《本草綱目》記載(卷四十五): 「龜…雌雄尾交,亦與蛇匹。或云大腰無雄者,謬也。今人視其底甲,以辨雌雄。」發現烏龜當中其實有龜公,烏龜的名聲也就難聽起來。從明清的小說來看,大概將女人輸與外人陪睡,正與龜公把龜母陪睡蛇公雷同的緣故,這樣的男人就有了烏龜的醜號。好比說清代李百川的小說《綠野仙蹤》第二十三回,殷氏數落朱文魁,就罵道「我將來和你這混賬賊烏龜過日月,陪人家睡覺的日子還有哩!」

三次色米諾爾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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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色米諾爾戰爭是美國史上打得最久的印地安戰爭,前後長達七年(1834-1842),同時也是耗費最大的印地安戰爭,戰費多達3,000萬至4,000萬美元,比聯邦政府一年總預算(2,500萬美元)還多。既是令美軍付出最多傷亡的印地安戰爭──美軍死亡1,466人,其中328人死於陣上,其他則死於疾病和惡劣的自然環境,傷亡率14%;而前後參與過戰爭的正規軍、民兵、志願兵超過了40,000人──,也是最不得軍心的戰爭,可能僅次於百年後的越戰。幾乎所有留下文字紀錄的軍官都質疑這場戰爭的必要性,不單是因為佛羅里達的大片沼澤地是否值得搶佔啟人疑竇,還因為亞熱帶叢林中的游擊戰距離拿破崙時期薰陶出的、想像中的恢闊戰場、勝利榮耀太遙遠。這種幾乎談不上軍功、沒有升遷榮景的戰爭吹起了戰時美軍軍官的辭職潮,僅僅在1835-1837年之間辭退的軍官就超過200人,相當於整個軍官團的18%。至於討伐軍的總指揮官更是年年更替,造就了雲集將星個個鎩羽而歸的「盛況」;前後七次主持大征的主帥:蓋因斯(Edmund P. Gaines)、史考特(Winfield Scott)、柯爾(Richard K. Call)、耶蘇普(Thomas Jesup)、泰勒(Zachary Taylor)、亞美士德(Walker K. Armistead)、沃斯(William J. Worth)輪了個走馬燈似的,差點把美軍最高階將官都輪替完了──蓋因斯、史考特、耶蘇普都是主將(major-general,今譯為少將),而當時全美軍軍階到此的不過四位。日後在美墨戰爭中大放異彩的史考特與泰勒 ,在這場戰爭中也碰了一鼻子灰,不是被免職就是主動請求調職 。別一種意義上的損兵折將。

第一次阿散蒂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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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卡錫吃不住等,1824年1月將他麾下英軍分作兩路縱隊,主動出擊。考慮到英軍數量上的稀少──一路縱隊兩千五百人,另一路才五百人──麥卡錫可謂大膽,豈止大膽,他還領著五百人的縱隊帶頭前進,與另一路縱隊隔開很遠距離。而他的對手大約有12,500人的實力。儘管出兵時節避開了雨季──黃金海岸有兩個雨季,分別在5-6月,以及9-10月間 ──英軍依然在大雨和泥濘中艱難跋涉;士兵隨身只攜帶20發彈藥,其他都交由腳伕運送。當麥卡錫抵達阿散蒂與芳蒂間的界河──普拉(Pra)河時,全軍精疲力竭,緋紅色軍服上沾滿爛泥,麥卡錫卻意氣風發,說道他「決定看看阿散蒂人有多喜歡咱們的蛋蛋」(“determined to see how the Ashantees liked our balls”,這裡的balls應該是指彈丸)。才第二天,英軍就已經聽到雨林中傳來阿散蒂人行軍時的鼓聲與象牙號角聲。麥卡錫不甘示弱,便叫軍樂隊吹奏起國歌「天祐吾王」來。這不全然是較勁──不知麥卡錫從何處得來的情報,讓他以為阿散蒂軍隊中有內應,國歌為號。結果當然是雙方賽歌賽了半天也沒人向英軍倒戈。

外籍軍團大戰達荷美女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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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荷美的軍事動員不僅限於男性,女性也是能徵用的兵員;實際上,國王直屬的、分成三個旅(brigade)的三千人護衛隊便全由女性組成,1840年代開始投入戰鬥。這些女兵──被西方的好事者稱為亞馬遜女戰士(Amazon)──裝束與一般士兵區別不大,都是穿的藍白色相間長直條、無袖及膝的長衫,但在前額會繫上一條白緞,上繡藍色鱷魚。後來與這些女戰士遭遇的法軍所記述的裝束略有差異,說她們下身穿得是藍白相間襯棉膝上折子裙,上身則除了一條皮彈藥帶之外基本沒穿,頭上戴著紅色土耳其帽(fez),上插鷹羽,風情萬種(coquettish)。這些女兵理論上是後宮的一部分,與其他男性交往要冒死刑的風險,過著守貞禁慾的生活,然而也享有一般嬪妃的待遇,走在路上一般人必須讓道;當風華已逝、過了四十歲開外,如得到國王首肯,女兵們也有機會嫁給普通人。若無戰事,在宮廷中她們便燒陶器、刻葫蘆為業,這倆行當由她們壟斷。而戰時她們則手持火槍,刺刀上膛,每人都有一名隨從幫忙搬運輜重;年紀最輕的成員則開弓放箭。其中最精銳的是所謂的芳蒂連(Fanti company),由捕象的女獵手組成 。

一場颱風掀翻兩國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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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國的軍隊、戰艦支持之下,眼看就要武力統一全薩摩亞,使得英、美商人越發感到不安;到了1887年,薩摩亞實際上成了德國的保護國,為了對抗駐軍日益增加的德國、抵銷其影響,英、美也開始派出軍艦駐港。1889年3月間,三方艦隊之間劍拔弩張,已經對峙了幾個月,德國的鐵殼護衛艦(corvette)Olga號(排水量2,387噸)領著兩艘砲艇(gunboat,分別為Adler號[1,024噸]、Eber號[723噸]),與美國的三艘戰船(分別是木殼護衛艦[frigate])Treton號,3,900噸;風帆小戰船[sloop-of-war] Vandalia號,2,033噸;砲艇Nipsic號,836噸)抗衡;英國則派出一艘護衛艦(corvette)Calliope (2,770噸 )一旁監視,隨時準備介入。阿丕雅港,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港內,擁塞了總計12,673噸的戰船。 緊隨密布的戰雲背後而來的,卻是積雨雲。3月15日下午2:00,氣壓計降到29.11英吋,天氣已經壞到該離開港灣避風頭的時節,三國艦隊卻還在港內對峙;到了傍晚6:00,天空已是一片漆黑,一點微光透射出強風暴雨,颱風來了。

貓奴提督復仇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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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9年,威尼斯與鄂圖曼土耳其之間圍繞著克里特島坎地亞(Candia)的攻防戰邁入最後高潮;威尼斯守將莫洛西尼(Francesco Morosini)彈盡援絕,在9月間被迫放棄據守了22年的堅城,結束了威尼斯與土耳其間的第六次較勁,所謂克里特戰爭 。在一眾威尼斯貴族當中莫洛西尼鶴立雞群,不只是因為作戰英勇,還因為他總是從頭到腳穿著一身紅,每次艦隊行動必然隨帶著愛貓在船尾出沒 。

日耳曼傭兵(Landsknecht)的誕生與施瓦本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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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9年7月,馬克西米連正圍攻邊境上的重鎮康斯坦茨(Constance);來送信的瑞士小蘿莉正等待回信,帝國軍人則試著從她身上套出敵軍的情報。當被問及城中的瑞士人正幹甚麼勾當時,蘿莉回答道「你沒看見他們等你進攻?」;接著帝國軍又問道瑞士人在城中有兵馬幾何,蘿莉答道「剛好足夠擊退你們進攻」。再問及城中糧秣是否足夠,蘿莉再答「要是他們沒吃沒喝,能活到現在?」懟得一幫軍人大老粗有理說不清,一名軍士便出聲恫嚇,再不好好答話,砍妳的頭。蘿莉頂嘴道: 「拿死來要脅年輕女孩子,你真英雄!既然你那麼想拔劍,怎不到敵陣前拔去?你的英勇那裡總有人回敬。比起對付全副武裝,知道如何以行動而非說話來回應的敵人,對付無武裝又天真浪漫無防備的女孩子可容易得多! 」

明代首級報功的流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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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級可值錢了。斬獲北方韃子的腦袋,可得賞銀五十兩甚至多到百兩,比較少的也有三十兩;西南的苗、蠻、番賊威脅不如蒙古人,斬獲一級,只得十兩,有少到只賞一兩的;而東南的倭寇敢死嗜殺,交戰明軍的高風險得有高回報,一顆腦袋少說五十兩,有時能值到一百五十兩 。有鑒於晚明士兵的月餉,一般不過在一兩至一兩五錢之間 ,一顆腦袋就相當於普通士兵10至50個月、最多相當於150個月的薪資!人生有幾個150個月?所謂財不露白,陣上殺賊,那賊頭別在腰間有若身懷鉅款般寶貝,怎不叫人見財起歹念、惡向膽邊生。這時節同袍甚至比強賊還強還賊。萬曆年間侯先春說道: 「若夫首級論功,又有大不便者。如一人斬割一虜矣,割取未畢,後人戮力而奪之,且至有併前人之手而斷之者,又有併前人殺而得之者。此無他,首級為之祟也。 」

菲律賓的征服與林鳳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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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人方才搞清楚這是海盜林鳳的隊伍;據說林鳳帶了整整2,000士兵、2,000水手、1,500婦女、許多農夫與工匠、整船整船的傢俱、農具、種子、家畜,以及其他所有建設國家的必需品。哥依提雖然戰死,但他和他老婆(負傷但逃脫了)拖延了海盜的步伐。帶隊的日本人西班牙人說叫作Sioco,胡炳熊在民國時期出版的《南洋華僑殖民偉人傳》裡譯為「莊公」 ,自以為行蹤隱藏得很好,直殺向城內的堡壘;但城內的西班牙人已經動員起來,火繩槍一排排開放,擊退了突襲。海盜遺屍80多具,而西班牙戰死了13-14人,大部分是為了好準頭靠得太近的火槍手,被海盜集中擲來的戰斧砍死。

王陽明與長寧大旗赤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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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先生的戰鬥總不脫這種「驅市人而戰」的天才氣息。王守仁一生功業的頂點大概是正德十四年(1519)平定寧王宸濠的叛亂;然而就是在這場牽涉十萬左右大軍的大戰中 ,王守仁所用的兵力主要仍不過是「官軍、兵快」之流,好比說攻克南昌的那三萬軍丁 。官軍指的是衛所軍,明中葉以後已凋敝不任戰,到明末一般只有守禦衛所城池的作用。兵快,指的是州縣民兵;民兵當中又分為民壯與快手,民壯步戰,快手乘馬 ,然而總之也是以防禦州縣城池為主,畢竟真正的軍事作戰本來是衛所軍丁承擔。對照明中葉以後頻繁調動邊兵、少數民族土司兵應急的慣例,王守仁卻能用腹裡兵丁搭配文弱書生的組合上陣,誠屬異數。「古之善用兵者,驅市人而使戰,收散亡之卒以抗強虜 」,陽明先生這說的雖然是古人,卻不啻為自己寫照。而《明史》對他的高評價也正著墨於此: 「王守仁始以直節著。比任疆事,提弱卒,從諸書生掃積年逋寇,平定孽藩。終明之世,文臣用兵制勝,未有如守仁者也。」

紮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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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倭亂中金時敏死守晉州,靠得就是「多造蒭人,彎弓持滿,出沒於城上」。不過朝鮮人的對手造起假人來,也一點不遜色;同樣在晉州,圍攻的日軍也是「作三層假面蒭人,次次登梯,以誑我(朝鮮)軍」 ,晉州攻防戰竟成了造假大賽。不用說日軍的假人也用在自己的防守上,好比說劉綎進攻順天城時遇上的那些 ;不過靜態防禦之外,叫人嘆為觀止的還是日本人偶「主動」進攻的能耐,李德弘說到日軍用兵,要是兵少,「則前設芻人,編以大索,動搖如生,眩亂人目,然後突入衝擊。故我(朝鮮)軍雖衆,必驚惶失伍,輒至潰散」 ,竟然運用在野戰中。朝鮮人碰上攻城造假的敵人不只這一回,到了丁卯胡亂,清軍將朝鮮國王包圍在南漢山城,兵力不夠包圍,圍城的也是真假參半,「皆以蒭人及被擄人畜排列成陣」 ;不單是排陣,「賊(清軍)麾兵進迫,輸入飛雲長梯,鱗次架城;多造蒭人,列立於梯上 」,連雲梯兵也是假的。

臨陣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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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打仗可不是處處有「酒家、屠戶、廚行」能夠伺候,呂坤也說「攻圍屯聚處所迫近城市集鎮,不妨賃住鄰街上房及沽買酒肉、糴置米麥果菜」 ,但離開繁華市井糧秣只能自帶,是沒法像梁山好漢那樣大碗酒配大口肉。實際上,為了避免軍民發生糾紛,呂坤是禁止軍士、「不許就食於集鎮」的;即便駐軍於集鎮附近,一般時候的伙食也只是每十人每天「每桌小米乾飯一斗盆、鹽菜一大盤、又一桌蒸餅一百箇」,除此之外便是「備熟水百十缸」、「飲水各就本號缸桶」。畢竟「非三五千家之市,不可結萬軍之營」,普通市井儘軍士敞開肚皮去吃是會吃垮的,平時得將就粗茶淡飯把肚皮騙飽。

牙買加女王的逃奴游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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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男人臭的向風馬龍當中,卻摧生出一位指導游擊戰的女英雄;她被後來的牙買加人尊稱為女王,被當作民族英雄紀念、被印在鈔票上。這位南妮女王(Queen Nanny)的真實樣貌被隱匿在迷霧之中,關於她的史料記載只有區區四條,但口述歷史提供了更豐富也更誇張的歷史記憶。傳說她是比男性同僚更堅定反奴隸制的自由鬥士,儘管她並不是奴隸,而且還帶著她自己的奴隸從加納進入牙買加。唯一一位親眼見過南妮的英國軍官Philip Thicknesse說她腰插九把刀(或十把),刀刀不同,怕不是每一把都沾染著人血人肉。馬龍人的記憶則說南妮教會了馬龍人游擊戰術,教會他們如何使用號角連絡傳訊;南妮還擅長被稱作Obeab的神術,據說能作法令大鍋無故沸騰,引誘來圍觀的英國人進入伏擊圈。她最神奇的法器大概非屁股莫屬,一說她能用屁股彈開英國人的子彈 ,一說她能用屁股接住子彈收集起來之後再打回去修理敵人 ,還有一說是屁股接住砲彈後,南妮能將消化道內鬱積之氣一股腦噴發,將致命的砲彈射向敵人 。

勃艮地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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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查理是歷任公爵當中最熱衷軍事的──他最喜歡的讀物是凱薩、亞歷山大、漢尼拔的傳記,而由他親手組建的軍隊則是未來歐洲百餘年間爭相仿效的楷模。查理所留下的巨細靡遺的後勤、財政方面的規劃與紀錄使他被視為現代官僚體系的始祖,儘管其中許多舉措其實也是繼承自前人,不該讓他專美。這些規劃包括軍中統合各路傭兵(法蘭德斯的長矛手、義大利的輕騎兵、英格蘭的長弓手、瑞士、日耳曼的火銃手 )與封建騎士的組織編制與軍法,以及大至如何鑄砲、小至行軍吃掉幾條麵包的細節 。

蘇格蘭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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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8年7月22日清晨,原本隱身戰爭之霧準備奇襲的華勒斯卻猝不及防,被英軍逮個正著。當蘇格蘭人發現愛德華的大軍時已經來不及撤走,華勒斯被迫在開闊地上擺開陣勢與敵人對壘,步兵組成四個大陣(schiltron),每個大陣有長矛手2,000名,前排跪著後排站著,矛尖向外如豪豬一般;大陣之間是1,500名長弓射手,500騎兵則布署在陣後。發現敵軍的英軍也趕忙布陣,全軍有步兵12,900人(長弓手5,500名),騎兵2,250人。愛德華見了對手的防禦陣勢,一開始有些猶豫,從昨日中午到現在全軍都還沒飽餐過,打算先搭好帳篷把人馬餵飽。他手下的將領卻認為雙方只隔著一條小溪,中間啥都沒有,這樣做太危險,不如直接重騎兵衝鋒搶下先手,打亂對手。「就這麼幹」(“So be it”),愛德華回道。華勒斯遠遠地瞧見了英軍重騎兵揚起的征塵,明白今天就是會戰之日,跳上馬鞍策馬到蘇格蘭大陣前繞了一圈,一面大喊道「我把你們帶了來狂歡!現在盡你所能狂舞!」

鐵人的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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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製的盔甲雖然能夠硬扛金屬刀劍,但並不表示披甲武士就被保護得很好;金屬在傳導熱能時的效率可高了,這也意味著全身穿戴盔甲,那可是嚴冬更寒炎夏更暑的苦差事。因而臨陣之前才著甲是通例,在滿州人來說全身披掛還有馬駝負載,不必死扛;明鄭陣營也得要雇募挑夫來挑帶,否則即便是精選的勇士,長途全程披甲還是不能忍。而戴面具還有比其他護具更大的麻煩:阻礙呼吸、降低氧氣交換的效率,加劇全身披掛以後的負擔令人感到窒息。所以這也就是鐵人鐵面的下場了。

長弓的淵源與威爾士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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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他歐陸的軍隊一樣,對愛德華來說,步兵中的精銳是十字弩手。為了同威爾士人開仗,愛德華也雇傭了不少加斯孔的弩手;但是隨著威爾士人的加入,威爾士長弓(longbow)的威力逐漸顯現──長弓在近距離的威力十分咋人,能夠射穿一掌厚(10公分)的橡木門板(在23公尺處射穿7.5公分的乾燥橡木板,意味著開弓的磅數達到了100磅[46公斤]),或者射穿鎖子甲、大腿、大腿內側的鎖子甲、馬鞍之後在馬身上造成致命傷,將一條腿釘在馬上;甚至有不幸的騎士被兩隻箭兩面釘住了兩條腿在馬鞍上坐穩了的事情。

瑞士版本的溫泉關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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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法軍一連串小規模的接觸叫瑞士人殺得興起,打得正爽利的瑞士人竟然渡過比爾斯河追擊敵人;加上援軍,此時他們也不過才 1,500 人。法蘭西大軍還在集結當中,瑞士人卻打死不退,將渡河撤退的機會輕輕放過,全軍組成三個方陣嚴陣以待。超過四分之一的瑞士民兵裝備著 18 英呎 ( 約 5.5 公尺 ) 長的長矛,面對法軍騎兵毫不動搖不說,還主動向敵騎衝鋒,竟然從清晨到晌午勢均力敵的交戰了四小時整。戰鬥進入第五個小時後,傷亡逐漸支撐不了持續的戰鬥,瑞士人且戰且退,保持良好秩序撤向聖雅各 (St. Jacob) 醫院。法軍將其團團包圍,火砲與弓箭手的火力不斷加重瑞士人的傷亡。醫院建築幾乎被圯平後,發起一次次突擊而未能得手的法軍被瑞士民兵的死纏爛打打懵了,屢次提議暫時休戰;瑞士人卻冥頑不靈堅決抵抗,戰至最後一人 ── 據說只有 200 個瑞士人倖存下來,全是輕重傷患。而在他們面前堆積的法軍屍體竟多達四千。

瑞士的實質獨立與森帕赫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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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6 年 7 月 9 日,會戰在森帕赫打響。永久同盟的布署尚未完成,只有前衛先布陣在高阜上,採取防禦等待對手來衝;利奧波德三世卻下令騎士下馬,穿盔戴甲爬上斜坡進攻。負重攀爬令騎士老爺吃足苦頭,但哈布斯堡陣營中的射手卻也射得對手抬不起頭來。在戰鬥最激烈的當口,利奧波德三世身先士卒衝在前頭。騎士大軍雖然下馬,卻沒有拋棄騎槍 (lance) ,直把騎槍作長矛使,一道道矛籬蠻橫推進;瑞士人愛用的長戟卻柄短,短不接長,一個個被戳了個非死即傷之下節節敗退,連盧塞恩的軍旗都被繳獲。但爭取來的寶貴時間卻使得永久同盟的其餘兵力足以完成列陣,隨即向哈布斯堡陣營的側面發起進攻,拋擲石塊的同時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嘯撲了上去。然而即便側面受到威脅,下馬騎士的騎槍用來防禦依然威力十足;戰鬥越發令永久同盟陷入劣勢,卻有一名壯士看明白了奧地利人的秘密,他隻身一人衝入敵陣,不顧亂戳來的矛尖盡力抱住大捆長槍往下壓,當然被捅出透明窟窿登時殞命,卻在敵陣當中製造出了缺口。其他夥伴們意識到奧地利人名副其實地失去了攻擊的矛頭,紛紛揮舞著短兵長戟衝入破口破敵入陣,大殺四方。

16世紀地中海的划槳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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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基督教世界的大艦巨砲,穆斯林偏好的卻是比常規划槳艦更小型的軍艦:比galley更小的galiot,比galiot更小的fusta,比fusta更小的bergantine。這些小型槳艦的使用在巴巴利海盜那裡尤其普及,畢竟搶掠敵船的先決條件是得夠得著別人,速度得比對手快。機動性方面的優勢也方便穆斯林船隻哨探,戰時容易取得先手。

馬尼拉前戰荷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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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1568年勃發的荷蘭獨立戰爭(打了80年[1568-1648],所以又稱為八十年戰爭)開打以來的戰局,對尋求獨立的聯合省(United Provinces。荷蘭是叛亂的北方七個省之一)來說一直相當不利;直到1590年,西班牙調轉矛頭,將部隊開入南方介入法國的內戰後荷蘭才獲得喘息的機會,原本在沿海與內河水道作戰的「叛軍」乘機大肆擴張,攻城掠地。儘管荷蘭人的「海上乞丐」十分厲害,其實主要還為了獨立而奮戰;直到1590年代快結束之前,不像西班牙人的英國或法國對手,荷蘭實際上從未對西班牙、葡萄牙(1580年以後併入西班牙)的海外貿易與船運下過手。荷蘭人的商船直到1598年還光顧著西班牙、葡萄牙的港口。但隨著聯合省陸上戰局的穩定,荷蘭人強大的航運實力就轉而擴大了戰爭的地理跨度──頻頻向亞洲探險尋路的荷蘭船艦,以及1602年荷蘭東印度公司(VOC)的成立,迎來了全世界第一場「全球戰爭」(global war),也意味著葡、西壟斷東印度的終結 。

阮朝建立後的越南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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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9年末是個有趣的時間點,因為還不到一年緊接著就是將中國拉入近代、饒具象徵意義的鴉片戰爭。但對清朝來說船堅砲利的英國遠征軍,對同時期的越南而言卻未必能帶來相應的震撼──1840來華的英國艦隊雖然打得清軍簡直還不了手,其實不過16艘船,其中僅有三級戰列艦三艘,每艘載砲不過74門(此外載砲44門的2艘,28門的3艘,其他船隻艦砲數在20門以下 )──在數量和載砲數上其實還不如同時期的越南水師。即便侵華艦隊中還包括新穎的蒸氣輪船,對阮朝來說也算不上太新鮮,剛剛才仿製成功。假使今天英國人對付的不是清朝而是越南,恐怕不會恁地托大只派這點艦隊。實際上,為了與英國對抗,除了買進、仿造西方船艦,林則徐還造了四艘越南戰船;在他所採擇、傳授他人的八種戰船圖式當中,越南船就占了一半 。越南擅長水戰的傳聞甚至傳到了道光帝耳中。  

皇越龍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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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計阮福映起兵抗拒西山,始於1777年,其後屢戰屢敗,流亡海島與暹羅,直至1787年才回到嘉定,顛沛流離近十年。爾後在嘉定生聚教訓,與敵鏖戰又十年,才拿下歸仁(1799),進窺富春。在歸仁(平定)間與西山軍大戰數場,拉鋸膠著,到最後大獲全勝、一統南國,又是四年。自十七歲舉兵起算,阮福映的人生足足又過了二十四個年頭;然而也是靠著十足韌性打下基業,終於讓他雪恥復國,開創越南最後一個傳統王朝。

火槍配煙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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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一手菸槍一手大槍,在吃菸的人來說固然怡然,在旁觀者看來不免心驚膽顫;別說他坐在火藥堆旁,就是尋常庫房重地,失起火來也是要命。順治六年(1649)就曾發生過女子「坐紅衣礮繩堆上吃煙,遺火焚繩三萬三千八百餘觔、延燒礮車二百餘輛、倉房一百二十餘間」 的重大事故;乾隆朝進征金川時,也有過士兵「銜煙袋上碉」、「碉樓失火,延燒火藥」 的軍紀案。可見兵丁吃煙在所應防,而清初皇帝如康熙、雍正更是屢屢下令禁煙。康熙說道: 「如朕為人上者,欲法令之行,惟身先之,而人自從。即如喫烟一節,雖不甚關係,然火燭之起,多由於此,故朕時時禁止。然朕非不會喫烟。幼時在養母家,頗善於喫烟,今禁人而已用之,將何以服人,因而永不用也。」(《聖祖仁皇帝庭訓格言》) 雖說康熙是以身作則,自己先戒菸了。不過他的吸菸履歷也夠嗆。上文康熙自己說小時候在養母家就很能吸煙,說得輕描淡寫;其實康熙為養母所養在即位前,八歲康熙才即位 ,他可是超級未成年吸菸!

海盜佛國莫若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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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緬甸西半部劃歸為若開邦的地方,地理上與印度(主要是孟加拉)比鄰,歷史上與印度古文明關係尤其密切。若開(Rakhaing或Rakhine)英文舊名為阿拉干(Arakan),阿拉干其實即發音不那麼標準的若開。至於若開一字的淵源,傳統的說法認為典出於巴利文的Rakkha,或者梵文的Raksasa,都是食人魔(ogre)的意思──不過這不盡然語帶貶抑,在印度教當中Raksasa也是須彌山因陀羅(即帝釋天)宅邸的護院門衛,會將生人獻祭給印度教諸神。若開人的歷史十分悠久;其本土編纂的編年史可是將王朝世系上溯至紀元前2666年,直到18世紀末才被緬甸「一統」,也可誇稱為五千年文明。今日當地居民雖然貌同緬人、雜以孟加拉面孔,緬人抵達這個區域大約是10世紀時候的事,在此之前的王朝大約都是孟加拉人的血統。17世紀外國人的記載中也給若開貼上了印度文明的標籤:孟加拉人、波斯人、葡萄牙人與荷蘭人都稱呼此地為Magh或Mog,即Magadha的音訛;而Magadha即摩羯陀,係佛陀誕生與傳道主要聖地所在的印度古國,正確的位置應該在恆河下游今孟加拉一帶 。隨著中世紀印度教的復興與爾後穆斯林大舉襲捲北印度,17世紀的孟加拉已是伊斯蘭的天下,佛教徒杳無蹤跡,反而是若開以東東南亞數國個個皈依上座部佛教,在各國極西的若開在眾佛國當中倒也算得是西方世界 ,誤稱為摩羯陀也不至於大誤。